书楼吧>武侠>六朝云龙吟>六朝云龙吟第76部分阅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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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听说云梦泽涨潮时能把山都浮起来,似乎没什么动静啊。

  云梦泽涨潮比内海晚一个时辰。云水从大泽出去,到海边是个葫芦形的出口。内海潮涨一尺,泽里要涨三尺。月圆时节,半个时辰能涨十几丈,浪大得吓人。把山浮起来说得一点不假。

  说话间,脚下水面开始悄然上涨。片刻后远处一道白线翻滚着朝岸边涌来,月色下看似平缓,速度却极快,到了岸边猛然卷起,在礁石上发出巨大响声,飞溅的浪花宛如奔马,直跃天际。

  这只是刚开始,一波又一波潮水不断涌来,每涌来一次,水面就涨高一分。潮水越来越大,不多时,飞溅的浪花便攀上几丈高的崖岸,在面前腾出一人多高的水墙,巨大的冲撃力让脚下山岩也为之震撼。

  老程!冯源大叫道:往后退点!那浪快得很!小心被卷下去!程宗扬张大嘴巴,看着怒卷的波涛越来越高。刚才还平静如同处子的云梦泽露出雄浑一面,不仅脚下的岩石、周围数十里的礁崖,甚至整个望不到边际的湖岸,都在同一时间被翻滚如山的波涛拍打着。天空的明月也彷佛被潮水吞没,浸在半透明的水光中,失去原有光辉。

  一波大浪涌来,在身前发出天崩地裂的巨响,脚下岩石彷佛震裂,崩成无数碎片,接着一道水墙翻卷而起。程宗扬来不及退开就被波涛卷住。冯源冲过来叫道:老程!

  波涛退去,刚才人影已经不见。仔细看时,程宗扬趴在地上,一手握着匕首,锋刃深深刺进岩石,整个人淋成落汤鸡。他吐了口水哈哈大笑,好大的浪!冯大法!千万别对人说啊,看潮反而被浪卷走,真够丢人的。

  娘哎,还笑呢,你可吓死我了!

  冯源赶紧拖起程宗扬。刚站起身,背后又是一声巨响,两人脸色一起大变,谁也没想到这波潮水来得这么快。

  背后猛地一震,被波涛拍到,接着脚下悬空已被潮水卷起。程宗扬一手拽住冯源,拼命用匕首往岩石上刺,但这时身体被波浪卷住已失去方向,匕首挥出只刺了个空,身不由己地被潮水卷走。

  扑上山崖的波涛裹着枯枝碎石迅速退去,身体猛然悬空,从十几丈的山崖上垂直坠下。程宗扬大叫不好,这种高度摔下去,就算够运气没碰到礁石也会被水的冲击力拍晕。急切间,一只手忽然伸来抓住程宗扬的手腕,把他从波涛中拉出来。程宗扬死里逃生,一手拉着冯源,一手抹去脸上水渍。待看清面前文质彬彬的身影,程宗扬大叫一声:秦会之!你这个死奸臣!怎么跑这儿来了!

  星月湖的卢五爷到建康来,说起公子和紫姑娘乘船前往晴州,属下便沿途寻找。到杨州又听到公子发回平安信,算算时日只差了一天路程。若非公子的船太快,在夜影关便可追上。秦桧道:到了夜影关,见到紫姑娘留下的标记,属下便绕过云梦泽改走陆路,幸好来得不算迟。

  死丫头什么时候留标记?

  就在集市附近。秦桧笑道:看来紫姑娘早知道追来的会是秦某。

  死奸臣这个得力臂助赶到,让程宗扬安心不少。

  家里的情形怎么样?小魏……

  秦桧神情微微一黯:魏兄弟和莺姑娘已经安葬了。程宗扬咬紧牙关,腮帮肌肉鼓起:该死的妖妇!

  秦桧道:卢五爷说见到公子,当晚是姓苏的那妖妇下的手?

  程宗扬点了点头。

  长伯已经去追査那妖妇的下落,一有消息立刻回禀公子。秦桧道:都是属下无能,令公子受惊。

  程宗扬叹口气。算了吧,难道让你剖腹自杀?

  秦桧却凛然道:身体发肤,受之父母,岂敢毁伤!秦某为人忠孝,这种事是决计不肯做的。

  程宗扬啧啧赞叹两声,有一套啊,贪生怕死还说得嘴响。看着秦桧眼中狡黠的笑意,程宗扬突然生出一丝感动。死奸臣看自己心情不好,故意引自己发笑。虽然明知道这家伙不是好鸟,但这些日子出生入死,交情慢慢建立起来。程宗扬似乎有点明白历史上的赵构为什么会和死奸臣亲近,果然大奸大恶之人必有过人之处。

  程宗扬犹豫了一下。这事挺古怪的。会之,你帮我推敲推敲,按着死丫头的性子,别人敢咬她一口,她敢杀人家全家。但被苏妖妇咬这一口,她怎么不打回去呢?

  秦桧想了一会儿:也许是公子想来晴州,紫姑娘不想拂公子的意愿吧。

  程宗扬沉默下来。

  秦桧道:家中一切都好。属下走时,公子的临江楼已经开建。祁远按公子的吩咐去了江州,现在工地由易兄弟一手打理;吴兄弟在石灰坊。铜器坊还给云家,云三爷让我跟公子说,分成的约定不变。

  程宗扬打起精神,织坊那边怎么样?

  秦桧露出笑意:吴家娘子将织坊打理得井井有条,做出的东西愈发精致。若不是宋国全境封锁云水,便让他们贩些来,在晴州试卖一番。

  说起这事,程宗扬还觉得有些稀罕。

  封锁云水,一下得罪六朝的商家,这位贾太师够铁腕的。

  秦桧点头道:贾师宪行事一向强硬。前些日子宋主祭祀正逢大雨,贾师宪希望宋主等雨停,乘辖车回宫。宋主胡贵妃的父亲当时是带御器械,出主意请宋主乘逍遥辇。宋主担心贾相不悦,胡父说贾相已经同意,宋主才还宫。结果贾师宪大怒,称自己是大礼使,陛下举动不得预闻,随即辞职罢政。宋主不得已只好罢免胡父官职,送胡贵嫔出宫为尼,才请回贾师宪。只不过贾太师喜欢斗蟋蟀……程宗扬露出古怪表情,那位贾太师不会名师宪,字似道吧?

  正是。

  贾似道!这个大奸臣!程宗扬盯着秦桧,南宋历史上你是奸臣第一,贾似道就是奸臣第二。不过你这个奸臣成色十足,如果有本通史,奸臣传第一位你也当仁不让。贾似道跟你比还未够班啊。

  秦桧被他看得莫名其妙,公子?

  程宗扬咳了一声,他不是靠姊姊是宠妃才起家的吗?我怎么看着你对他挺欣赏的?

  贾妃很早就病亡了。贾师宪是自己考中进士才当官。秦桧道:贾师宪这人喜好醇酒美妓,做起事来还是有章法的。程宗扬道:有章法还把云水全部封锁了?秦桧笑道:听说贾师宪早就对晴州的商会不满,可能是藉此机会敲打那些大富商吧。

  程宗扬球磨片刻,他是不是跟岳帅有仇?行了,不用问,肯定有仇。他们是怎么结仇?

  秦桧道:贾师宪看不起武人,当然对姓岳的没好感。何况岳帅为人飞扬跋扈,又有自己的亲军。他掌权时,枢密院和太尉府都成了摆设。单从这一点说,贾师宪也不能容他。

  晋国有王茂弘、谢安石,自己还想着宋国掌权的也许是王安石、范仲淹、司马光、包拯,甚至文天祥这帮人。如果那样,小狐狸麻烦就大了。既然是贾似道,看来小狐狸运气不错。

  还有件事。黑魔海的事你比我熟,有个剑玉姬,你知道底细吗?秦桧露出谨慎表情,只闻其名,未见其人。我在南荒时査过此人事迹。如果公子与她交锋,最好请殇侯出面。

  这话的意思是他面对剑玉姬也没有丝毫把握。程宗扬讶道:那女的有这么厉害?

  秦桧缓缓道:当日有个华妙宗,与瑶池宗、太乙真宗、阳钩宗、长青宗、干贞道并称道家六大宗门,宗主林妙仙修为直追太乙真宗的紫阳真人。直到十余年前华妙宗突然销声匿迹,一直是桩悬案。因为殇侯的关系,我们隐约听到风声,说是黑魔海巫宗的剑玉姬出手,十招之内击杀林妙仙,华妙宗自宗主以下无一幸存。

  程宗扬倒抽一口凉气。如果剑玉姬是王哲那个层级的,大家还打个屁啊,赶紧有多远滚多远。但好不容易到了晴州,只听到名头就夹着尾巴望风而逃,那也太没用了。

  程宗扬道:你去歇息吧。明天咱们一道去晴州。剑玉姬……哼哼。

  属下为公子赴汤蹈火,粉身碎骨,在所不辞!

  得了,你这死奸臣还演戏呢!

  哈哈!秦桧大笑两声,起身告辞。

  第八章§田税三失

  晴州,六朝财富的中心,金铢的海洋。有人说天下每十枚金铢就有六枚在晴州流通。还有人说,余下的四枚也有一半控制在遍布六朝的晴州商人手中。

  在晴州有的是一夜爆富的神话,有的是腰缠万贯的巨富,有的是敢于冒险的赌徒,有的是视金铢为信仰的佣兵。

  这里有六朝资金最雄厚的商会、规模最庞大的船队。有寄居于此,尽情享受世间繁华的名门贵族;也有穷困潦倒,可以为一顿午饭行险杀人的杀手。有信徒遍及天下的名门大派,也有名不见经传的无名流派。

  在晴州可以随时获得轰动天下的新闻,同时也是滋生传播谣言的温床。这里有来自天竺、波斯、大秦……等地的商人,有大海深处的异客,也有见识过传闻中十洲三岛的水手。

  这里有知识最丰富的学者,品德最高贵的圣徒,也有最狡诈的骗子,最贪婪的奸商。当然,也少不了美丽的娼妓和妖娆的少女。

  这一切编织成六朝最引人入胜的传说,世间唯一的晴州。程宗扬对晴州的第一感受则是一座没有城墙的城市。建康也没有包围城市的城墙,但有无数小城。晴州完全是一座不设防的商业都市,除了几百里外的夜影关,晴州港内只有交错纵横的水道、修葺整齐的堤坝,连绵不绝的民居和富丽堂皇的楼堂馆榭。

  为了避免麻烦,臧修把住处选在城南一处小院;虽然没有客栈周到,但位置僻静,巷外是主道,院后就是水道,出入都很方便。

  路上小紫和月霜同乘一车,也不知道她们姊妹俩路上聊什么,月霜神情间淡淡的看不出异样。她没有理会自己,只和小紫说了几句就翻身上马,径直离开。

  敖润道:老程,我先把兄弟们带回团里,把老张留的东西寄回家,然后过来找你。什么都不用说了!你在晴州一天,我和冯大法就陪你一天!非让你在晴州玩痛快!老臧!等我过来找你喝酒!

  臧修笑着答应。等雪隼佣兵团的人走远,他转身道:这院子是十几年前就置买的,谁也査不到我们鹏翼社头上来,公子尽管住在这里。秦桧笑道:巷子里卖炊饼、开茶铺的都是自己人吧?臧修挑起拇指,秦兄好眼力!都是我们的弟兄。程宗扬道:干脆撤了吧。会之一眼就能看出来也瞒不了有心人。反正我们是来旅游的,不打算惹事。

  是!臧修答应一声,自去安排。小紫伸了个懒腰,坐得好困,我要睡觉去。

  喂,你不打算和我一起逛街?

  让秦傻瓜陪你去好了。

  秦桧宠辱不惊地说道:在下陪公子去喝杯茶吧。程宗扬提高声音,走!我们逛窑子去!小紫扮了个鬼脸,不逛是小狗。

  巷里的茶铺已经收摊,卖炊饼的也不见踪影,只是不知道臧修还有没有留暗哨。至于月霜那边肯定也有一连的人暗中守护。孟非卿在外面谈生意,明天赶回晴州,已约好时间见面。程宗扬准备见过他之后,再看情形要不要放出泉玉姬这只诱饵,引剑玉姬上钩。

  出了巷子,外面街市一片繁华,路上行人摩肩接踵,热闹非凡。与建康相比,晴州港的水路更加稠密,三五步便是一座拱桥。房屋临水而建,都是精致的阁楼;淡绿色玻璃窗内悬着朱帷玉纱,有些还是珠帘,显示晴州人雄厚的财力。

  这里离港口还远,看不到海湾内森林般的桅杆,风来时珠帘漫卷,空气飘荡着海洋的气息。

  烟柳画桥,风帘翠幕,参差十万人家。秦桧叹道:这晴州又何只十万人家。

  不可否认这死奸臣学识渊博,而且相貌堂堂,谈吐文雅,言语娓娓动听,是个不错的聊天伙伴。程宗扬边走边道:盐、铁这两个赚钱的行当都是六朝官府经营,晴州人做什么生意能做这么大?

  一是海外贸易。从六朝贩卖丝绸瓷器到海外,换回各种珠宝珍奇,利润丰厚犹过于盐铁。另一个就是钱庄。总商会里,钱庄就占了七家。其他除了粮食之外,还有畜牧。

  晴州有马场?

  晴州的白水镇有六朝最好的马场,每年出产骏马数千匹。晴州的白水驹不逊于塞外名马。

  程宗扬想起萧遥逸的坐骑,那匹白水驹原来也出自晴州。

  晴州有这么多商会,最大的是哪几家?

  晴州的大商家莫过于帛氏和褚氏。但帛氏专注于海洋贸易,不如褚氏钱庄遍及六朝、声势浩大。再有就是陶氏和朱氏。陶氏也是开钱庄的,号称金铢多如泥沙。朱氏垄断晴州七成的稻米生意,都是富可敌国的大商家。

  街市上店肆林立,到处是叫卖的商贩。两人绕了一个弯,忽然看到一处白墙灰瓦的院落,门前挂着珠帘书院匾额,院内绿柳成荫,在闹市中别有一番清幽。

  程宗扬想起自己拿到的小册子上有不少带著书院字样,问道:晴州好像有不少书院?

  晴州有三多:商会多、教派多、书院多。秦桧道:六朝武将大多出身于长安的皇图天策府,文官大多出身洛阳太学,而太学的博士几乎都在晴州游过学。晴州商会既然有钱供养,各派宗门也极多。

  富而好学,晴州这些商家很风雅嘛。程宗扬笑道:何况这也是一桩大生意。

  秦桧笑道:公子所见不差。晴州汇集六朝各派精英,对晴州人做生意也大有好处。

  我听说晴州的地方官是宋国委派来的?

  晴州知州除了官方的迎来送往,其他事务都插不上手,只是个荣衔。真正控制睛州的是晴州总商会。秦桧解释道:总商会由晴州十三家最大商会组成,每家各占一席。所谓的知州,每隔四年由总商会拟出一个名单递交到临安,由宋主圈选一人到任。

  秦桧道:这次临川王被谢幼度逼退,王丞相承诺开通广阳渠,云家一击不中已改弦易张,专注于生意。当初云六爷长驻晴州就是想让云家在晴州总商会占有一席之地。

  自己还没有见过云氏这一代的当家人云芝峰。程宗扬道:既然到了晴州也该拜访他一越。

  我已经问过,云家人说云六爷滞留洛阳,只怕开春才能回来。程宗扬想起云芝峰游说诸国,不知道他把那尊临江大佛卖出去没有。秦桧提醒道:公子,青楼在那边。

  得了吧,喝杯茶就行了。秦桧笑道:敢不遵命。

  两人上了茶楼,找处临窗座位,随便点了两盏茶。店内上的茶仍是茶饼碾碎的,色白如乳,茶面漂着一层细细泡沫,香气扑鼻。两人一边饮茶润喉,一边浏览晴州风物。

  忽然楼下一阵热闹,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阔歩进来,嚷道:小二。快拿茶来!

  小二点上茶。张十一,今天又有什么新事儿了?

  张十一从袖中取出一柄折扇,刷的打开,等吸引众人目光才慢条斯理地说道:贾太师怒封云水,江州城大兵压境。得宝藏八骏齐出,乱天下几时方休!说完这几句,张十一拿起茶慢悠悠喝着。张十一语调虽然不高,但一字字极为清晰,而且语调抑扬顿挫,一出口就吸引楼上楼下客人的注意力。

  秦桧道:这是晴州港的说书人。有说史的,有说哗话的,有说神鬼的,有说谜的。还有些专在茶楼酒肆说近日风传的新事,得几个茶钱聊以为生。程宗扬明白过来。简单说,给他配支麦克风就是地下电台。楼上有人忍不住道:张十一,贾太师封云水的事谁都知道,你后面说的什么意思?

  张十一拱手道:足下稍安勿躁,且听小的一一道来。想那贾太师在宋国位居一品,身兼平章军国重臣,怎么会封了云水,断了普天下人的财路?这几日云水泊了无数船只,南来北往、走亲访友、贩货求财的,人人心急如焚。有的货物定了时日,耽误一日就丢了大把大把的金铢,这才两三日光景已有心实的投了水、悬了梁、弃了孤儿娇妻,一命呜呼。小的看在眼里急在心里,这两日来多方打听才知道其中的原委。原来是贾太师要对江州大动刀兵,情急之下才出了这等下策。有人道:江州不是晋国的吗?

  这位客官说的不错!张十一道:小的听到此事,心里也是一惊,难道贾太师要与晋国兵戎相见?这可是六朝多年未有的大事,后来方知此事别有蹊跷。

  眼看张十一又拿起茶,楼上有客人笑骂道:这杀材又卖关子!左右是编些个说词,讨些钱铢。

  张十一正容道:客官此言差矣!小的虽是说书为生,到了茶楼也与诸位一样都是来饮茶的客人,彼此说些闲话,哪里要一文铢钱!客官若是愿听,小的便径直说了,江州如今已经不姓晋了!

  茶楼一阵哗然,张十一气定神闲,等众人声浪平息才道:实情是晋国的萧侯爷不满晋主荒淫,怒冲冲反出建康,如今父子占据晋国江、宁二州,早已割地称王。

  那关宋国什么事?

  晋国缺兵少将,不得已求到宋国。王丞相亲写书信,请贾太师出兵平叛,愿事成之后以江州之地相酬!

  一片哗然声中,程宗扬与秦桧相视摇头,这个说书人明显是信口雌黄。王茂弘写书信请贾师宪出兵平叛?王老头若混到这一步,他也不是王茂弘了。

  程宗扬更多想一层。卢景当时说王茂弘坐山观虎斗,放手让星月湖与宋军两虎相争。但王茂弘与自己交谈时,曾流露出让小辈放手做事的意思,对萧遥逸在江州的举措坐观其成,未必真想借宋国的刀来除掉星月湖。

  宋国连出动大军进入晋国境内这种犯忌的事都做出来,可见对星月湖畏如蛇蝎。站在王茂弘立场,任由宋军在晋国境内来去自如,上下都不好交代,直接出动晋军与宋国为敌更是下策。很有可能王茂弘会在背后支持江州,让星月湖与宋军打成消耗战;宋国攻势受挫,在江州城下偃旗息鼓,星月湖也实力大减,往后兴不起大风浪。这么算来真正该担忧的是贾师宪,恐怕他还得求着王茂弘,免得宋军与江州打得难解难分,晋军突然在背后出现。

  张十一眉飞色舞、口齿生风,将萧氏父子说成破军星下凡,打得晋国文武无还手之力,眼睁睁看着他们占了江、宁二州。接着话风一转,说道贾太师也不是善辈,对江州早有觊觎之心;王丞相这位老好人引狼入室,只怕要大大吃亏。

  正是如此这般,萧侯爷父子占了江州,树起大旗。贾太师思来想去,只好封了云水。张十一说着折扇一合,列位,今天就聊到这儿,小的告辞!

  你个张十一!怎么说一半要走?说了半天也没说贾太师为什么要封云水,难道明天要我们再来听你聒噪?

  张十一为难地说道:不瞒列位,为了打听这些事,这几日小的磨破了嘴、跑断了腿,还要请知情的人吃酒,欠了一屁股的债。这会儿要赶个场子,说段书好还了欠的酒钱。要知道贾太师为何封了云水、谁人得了宝藏的事,咱们明天再聊。

  客人正在兴头上,怎肯放他走,便有人道:你去说书也是动嘴,不如一并说了!这几个钱拿好了!

  张十一作揖道:谢客官的赏!

  程宗扬看着说书人的伎俩,不禁好笑,但接着他就笑不出来。张十一得了钱,重又坐下。此事说来话长,若只是萧侯爷父子,贾太师派出麾下大将夏夜眼、夏用和也能一战。偏偏萧侯爷父子又得了几个得力臂助。有道是八骏出世,天下大乱。这八骏便是铁骊、天驷、龙骥、幻驹、云骖、青鸡、朱骅、玄骐!说到铁骝乃八骏之首,生得铜头铁额,吞食沙石!闻说萧侯爷父子占了江州便带齐兄弟来投,更献上一份大礼,乃是波斯拜火教的宝藏,助萧侯爷兴兵!

  程宗扬与秦桧面面相觑,听着张十一大费口水,说起铁骝从拜火教手中抢得藏宝图,如何斩蛟杀虎取出宝藏,购买大批武器,从云水运至江州。贾太师如何当时正怀抱美人儿斗着螺蟀,闻言顿时怒得摔了幡蟀罐,一面下令封锁云水,一面尽起精锐讨伐江州。

  张十一这番话用足演义口吻,十成里未必有一成是真的,但透出的消息却不简单。尤其是孟非卿、宝藏与拜火教这几处关键。

  俞子元说过鹏翼社利润并不丰厚,孟非卿却动用大笔资金购买粮食兵器,自己已觉得奇怪。与说书人的演义对应,难道岳帅与拜火教结怨是因为宝藏?宝藏最终落到孟非卿手里,此时取出来支撑星月湖东山再起?

  赏钱不断丢来,张十一赚得盆满钵满;说完这段,抱拳一声告辞,施施然离开。秦桧不动声色地笑道:这厮倒好口才,一篇长文说得丝毫不乱。这里不是谈事的地方,程宗扬喝口茶压下心底疑惑。市井的口碑真是有意思,说到王丞相就是老好人,让人听着就替他担心。说到贾太师就是找美人斗蟋蟀。张十一说贾太师时,我看到一个文士破口大骂;这位贾太师既然重文抑武,怎么在文人口里名声也不怎么样呢?

  秦桧道:这事要从方田均税法说起。六朝以宋国最为贫弱。贾师宪推行方田均税法,在宋境丈量田地,划分为五等,逐一厘定税额。不足标准的可以免税。

  这是好事啊。大家划清田产,按等级交税,谁也不吃亏。秦桧微微一笑,对有些人来说不占便宜就是吃亏。说起宋国的贫弱,其实宋国一点都不穷,只是那些钱官府收不上来。地方豪强占有大量良田,税赋却极低。小农勉强户口,缴纳的税赋却占了一大半。长此以往,贫者愈贫,富者愈富。贾师宪重新丈量田地触及豪强利益,那些文人多是富家出身,当然要痛骂贾师宪。

  秦桧饮了口茶。这方田均税法推行不下去便罢,一旦强行推行,不但贾太师要身败名裂,连宋国也有亡国之虞。旁边忽然有人道:此话怎讲?

  程宗扬扭头看去,身后茶位坐着两个男子,其中一个年过五旬,须发犹如墨染,目光炯炯,精力旺盛。另一个相貌清雅,举止斯文,两人都穿着便装,戴着乌角巾,看起来像是来晴州游学的文士。

  秦桧洒然笑道:方田均税法并非贾太师创举,自王荆公提出此法至今已有一百余年,以荆公大才尚且难以推行,可知此法之难。

  老者道:事在人为。想在平地建起一座晴州谈何容易?偏偏世间有了晴州。贾太师位高权重,推行一则法令又有何难?

  秦桧道:国家初起之时,豪强之户少而中产之民多。一旦承平日久,富者兼并田地,愈来愈富,一户之资足抵中产万家,而缴税之额不足百户。赤贫者无税可收,豪强满税不缴,所征赋税大半落在中产之家。不需数百年,中产之家皆破,则国家危矣。贾太师看出此中弊端,推行方田均税法本意是抑豪强、扶贫贱,但所失有三。

  老者冷冷道:愿闻其详。

  秦桧竖起一根手指,其一曰轻敌。贾太师为人强硬,视豪强如无物,不仅重新丈量土地,而且限定田亩超出者由官府平价购入,分与贫户。但豪强之所以为豪强,正因其财雄势厚。方田均税法夺其田地,势必反目成仇,贾太师以一人之力,岂能与一国豪强相抗?

  其二曰躁进。为人不妨快意,治国且需谨愼。道德经有言:治大国若烹小鲜。方田均税法遍及全境土地,便是五十年也未必能清得完,只可徐徐图之。但贾太师匆忙施行,上下官吏为完成法令,大肆舞弊,更激起豪强仇怨,只怕不待人亡便会政息。

  秦桧竖起第三根手指,其三是贾太师施政强硬有余,圆滑不足,一向头痛医痛,脚痛医脚,未能远谋。如果我没有猜错,贾太师急切推行方田均税法,正因为宋国岁入出现大麻烦。

  老者瞳孔中的光芒闪烁一下:宋国税赋不足众所周知,也算不得什么稀奇。秦桧笑道:宋国容忍晴州,恐是因为向晴州的大商家借了不少钱吧?如今贾太师又兴兵讨伐江州,我倒奇怪钱从何来?

  老者哈哈一笑,宋国虽然贫弱,未必连一次仗也打不了。秦桧道:贾太师若要推行方田均税法便不该打仗。若要打仗便只能暂停此法。若两者齐为,大军战于外,豪强乱于内,今年宋国粮食产量折损二成算是少的。再加上军费大增,用不了几个月便会焦头烂额。

  老者微微昂起头,依你之见,宋国政事该如何施为?

  下策是求稳。休兵,罢方田均税法。

  中策呢?

  徐图缓进,恩威并用。岁入不足,不妨纳捐。

  以财纳官?老者哂道:亡国之道!

  非也。秦桧微笑道:以田纳爵。以往纳捐大都是君主求财心切,急于得钱,以朝廷官职作价而售。三品官职不过得钱百万,随手用之则无余,而朝廷得一官蠹,为害不浅。此法不取钱财、不售官职。千软得一子爵,万亩得一伯爵,国家得利、富人得名,岂不比强行征购田地容易百倍。老者沉默良久:上策呢?

  秦桧笑而不答。

  旁边的文士微微叹息一声,开口道:老爷,时间已经不早,晚些只怕有客来访。老者忽然道:阁下尊姓?

  鄙人姓秦名桧,草字会之。老者喃喃道:秦会之……可是在晴州游学的士子?秦桧笑道:伴当而巳。

  商人?老者讨然挑眉,情不自禁露出一丝轻蔑,但想到秦桧那番话又犹豫了一下,你可有意出仕?

  (。。)

  在下身为伴当,自然要追随家主。

  哦?

  这是在下家主,程公子。程宗扬抱拳道:见过老丈。

  老者打量程宗扬几眼,年纪轻轻,能驾驭这等才俊之士,不简单啊。程宗扬笑道:这是秦兄给我面子。

  老者注意力本在秦桧身上,听到这句话不禁目光炯炯地看了他几眼,好一个伴当给家主面子,难怪这种人才会甘心为你效力。老者站起身对秦桧道:你哪日若改了主意,便来临安找我吧。他回过头,群玉。

  文士躬身道:鄙人廖群玉。程公子、秦先生若大驾光临,寻临安悦生堂廖某即可。

  不敢。

  老者拍拍秦桧的肩想说什么,思索半晌,终究化为一声长叹。我若经商,恐怕也比你不过。说完,老者摇了摇头,转身离开。

  程宗扬笑道:上来喝口茶,先听了一段神鬼传奇,又听了你这番治国的大道理,这口茶喝得挺值。

  秦桧却皱起眉:廖群玉……悦生堂……难道是临安那位以刻书、藏书知名的大家?他为何会来晴州?

  请续看《》第二十三卷【书名】《》

  【分卷】第廿三卷

  【作者】龙璇&弄玉

  【出版】台灣河圖文化

  【简介】

  月霜岳帅之女的身份引来祸端,太乙真宗、波斯教派、岳鸟人过往招惹的风流帐,无不处处针对她,甚至连亲妹小紫也有意无意地算计着!

  程宗扬被星月湖委以重任,铁骊孟非卿特别予以军事训练,便是想将他拉至江州战场。

  一心想上战场的月霜与星月湖一拍即合,程宗扬也因小紫的嫁妆而难以脱身。

  但在晴州更为要紧之事,便是以飞鸟上忍的身份与剑玉姬一会,试探黑魔海的深浅!

  【目录】

  第一章§夺物夜贼

  第二章§铁骊雄威

  第三章§因香窃玉

  第四章§万贯陶贾

  第五章§瓢虫观主

  第六章§蛛刃血樱

  第七章§利杖冥薇

  第八章§驯驭姬奴

  【正文】

  第一章§夺物夜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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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晴州位于大陆最东端,从地图上看,与其说漫长的海岸线伸入东海,不如说海水侵入陆地,形成一片辽阔海湾。海湾三面被陆地包围,称为晴州内海,最宽处超过四百里。云水巨大的水量使晴州内海一半都是淡水,海湾月牙状的缺口处,有一座丁字形岛屿与外海分开,将风浪隔绝于外。无论外海风浪再大,进入内海就变得风平浪静。对晴州人来说,这个天然良港就是他们的聚宝盆。

  船只停在一片红树林内,程宗扬拿起从楼船上带下来的望远镜,看向海中的岛屿。

  晴州内海散布大量岛屿,一些大岛还有市镇和码头。臧修私下透露有几座岛屿是海盗们交易的场所,其余小岛大都被人购置,成为各家商会和富豪的产业。

  眼前这座岛屿面积并不大,岸边生长着海滨常见的疾藜丛和野豌豆苗,岛内高大的乔木间露出房舍一角。竹篱瓦舍的建筑普通得不能再普通,但如果泉贱人没有说谎,那里便是黑魔海隐藏在晴州的巢穴。

  程宗扬慢慢移动望远镜。岛侧有一个小小的码头,一条双桅帆船靠在岸边,显然岛上有人,但始终没有看到有人走动,更没有见到一丝灯光。

  程宗扬心里嘀咕:黑魔海的人不会也和鬼王峒一样都是属蝙蝠的吧?泉贱人说,剑玉姬吩咐过,一旦飞鸟上忍抵达晴州,只要在岸边发出讯号,岛上就有人来接应。

  从广阳到晴州一路都是乘船,与外界通讯处于隔绝状态。最后一次与剑玉姬联络还是在广阳启程的时候,透过游婵告知黑魔海,东瀛来的忍者飞鸟熊藏与御姬奴离开广阳、前往晴州。讯息越少越不容易漏出马脚,剑玉姬就算有通天彻地之能,也不可能从有限的消息中判断出自己是假货。

  眼下自己已经到了晴州,想见到剑玉姬的真面目并不困难,麻烦的是见面之后怎么办。如果按照死奸臣的说法,剑玉姬能轻易击杀华妙宗的宗主,修为直比王哲,就这么把她引出来不叫引蛇出洞,纯粹是放虎出笼;将自己的实力全拼上也是白搭。

  随行来的汉子坐在船尾,警觉地望着岸上。这些汉子都是臧修的手下,凭借鹏翼社的身份在晴州隐藏多年,忠诚绝无可疑。

  与他们接触过,程宗扬才知道萧遥逸为什么那么急切兵临湖上,与王茂弘讨价还价。王哲曾说过,岳鹏举的星月湖大营是他见过的第一强军,这些一身本事的汉子怎么可能甘心做一辈子的贩夫走卒?现在萧遥逸重新在江州占据一片天地,这些汉子虽然尽力克制,言谈间仍不免流露几分激动。毕竟他们在草莽中埋没多年,终于有机会让岳帅的战旗在六朝的天空重新飘扬,怎么能不激动呢?

  但也正是这个原因让程宗扬更加慎重。孟非卿马不停蹄地筹备江州之战,再节外生枝招惹出黑魔海,打乱星月湖的计划,就算能干掉剑玉姬也得不偿失。

  程宗扬放下望远镜,决定今天晚上就到这里。等见过孟非卿再商量要不要引剑玉姬出来。

  就在这时,两个人影突然从岛上出来,一前一后登上船只,接着那条双桅帆船升起轻帆,驶离码头。

  程宗扬目不转睛地盯着船只。那两人前一个身材胖大,头发挽成抓髻,似乎是个中年仆妇;后面那人却是自己见过的——泊陵鱼氏的无夷公子,鱼无夷!

  晴州城北,铜狮巷。

  两丈宽的台阶上竖着一座三层门楼,黑漆大门上绘着两只雪隼,檐下挂着一排气死风灯,上面写着雪隼佣兵团的字样。门洞内放着两行长凳,十六名劲装大汉整整齐齐坐在凳上,目不斜视,两手放在膝上,腰背挺得笔直。仔细看时,那些汉子屁股离凳面还有寸许高度,一个个都身体悬空,稳稳扎着马步,脚下纹丝不动。

  虽然已是深夜,院中仍亮着灯火。刚从广阳赶回的佣兵汉子正聚在厅中,享用他们返回晴州的第一顿晚餐。

  敖润一回来就去见副团长石之隼,月霜和冯源都在厅中。月霜从小在军中长大,对饮食没有什么挑剔,吃得也极快。冯源因为辟谷,只吃了点菜蔬就放下筷子。

  副队长,冯源道:我去把老张的东西收拾一下。

  月霜也放下筷子,等等。我还有点钱,你给老张家里送去吧。

  哪怎么成?

  不用多说了。月霜站起身,他家里还有父母子女要养。跟我来。

  哎。冯源想起副队长虽然不富,但老程有些钱的样子,便答应下来。

  佣兵团的女子并不多,月霜住在偏院一间厢房。她捡出钥匙正要开锁,忽然又停住了。冯源在后面看到她颈后发丝像遇到危险的小猫一样突然竖起,不由一愣。

  他刚张开口,月霜一手朝背后伸来,打了个噤声手势,美目紧盯门锁;门上铜锁已经两个月没有开过,上面有一层薄薄灰尘,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,但落在月霜眼中,立刻看出这个锁刚刚被人动过。

  开锁的人肯定是个大行家,留下的痕迹极浅,如果不是她在六扇门待过,锁上又积了灰尘,未必能看得出来。

  月霜一手按住剑柄,全副精神都集中在门后。那个人并没有走,此刻正在房中等自己回来。

  火。

  月霜悄悄在身后写了个字,让冯源小心戒备,随时准备使出火法。

  冯源有些紧张地点头,也不管月霜能不能看到,急速念诵咒语,准备施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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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在月霜准备出手的刹那,一只野猫突然踱出来,喵的叫了一声。

  呀!冯源大叫声中,双手挥出一道火光。

  喵呜!那只野猫被火焰扫中,尾巴顿时着了起来,惨叫着扑到门上。

  月霜气得大叫:冯大法!你个笨蛋!

  冯源施过法后,脸色一下变得苍白;他咽了口唾沫还没有开口,紧锁的房门突然打开。一只玉手伸来挟住着火的野猫扔进室内,接着叮的一声,横臂挡开月霜的利剑。

  房中出来的是名女子,她头发两鬓和脑后向下挽起,在额顶用粉色发带扎住,髻上簪着一排扁宽的木笄。身上穿着黑色广袖短衣,腰带极宽,上面扎着金色系绳,在腰侧垂下两条穗带。脚上穿着白色布袜,踏着一双木屐。

  晴州港海客极多,冯源一眼认出这女人挽的是东瀛倭人的半玉髻,衣服也是东瀛式的吴服;她脸上戴着黑色面罩,发丝遮住双眉,只露出一双眼睛,手中用来挡住长剑的是一枝两尺长的竹杖,两端包着铜头。

  月霜厉声道:你是谁!

  那女子默不做声,短杖在掌中一旋,敲在月霜剑锷前寸许的位置。月霜虎口剧热,几乎丢开长剑。她咬紧牙关,长剑犹如飞凤,剑光霍霍朝那女子逼去。

  蒙面女子身形微闪,从门口闯出,露出背后一只包裹。

  原来是个贼!月霜娇叱道:把东西放下!

  蒙面女子竹杖飞舞,杖端铜头不断击在剑上,挡住月霜的攻势。冯源见识过月霜的功夫,比起敖老大只稍差一线,可此时长剑被这女子用短棍一击立刻歪到一边,显然功力逊了一筹。

  冯源一边运着法诀,一边扯开喉咙叫道:来人啊!有贼!

  月霜一连十余招都被那女子挡住,眼看她身形游鱼般从剑影间逸出,随时可能从自己剑下溜走,不由银牙一咬,长剑陡然放出光华。

  月霜这套真武剑是王哲亲传的破敌招术,属于太乙真宗绝技之一,只是施展时极耗真元;限于体内寒毒,月霜平常很少使用。但那女子拿的包裹是自己要紧的物品,无论如何也不能被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夺走。

  月霜长剑斜挑,剑光撕开黑暗,闪电般将走廊照得通明。蒙面女子乌黑眸子在剑光下闪亮起来,她竹杖划了半个圆弧,击向月霜的剑锋。

  月霜娇叱一声,一招斩妖,剑走中宫,剑上吞吐出无坚不摧的剑气,斩在竹杖正中。叮的一声,蒙面女子短杖外面的竹筒碎裂,露出里面铜制的内胆。

  月霜一不做二不休,剑气再张,将铜杖一斩为二。

  中空的杖身跌出一串古怪物品,有绳索、抓钩、暗器……但这会儿还没来得及使用就全部作废。

  蒙面的东瀛女子被真武剑逼在下风,短短三招就数次遇险。月霜剑势越来越凌厉,剑气纵横间,将她的退路尽数封死。眼看失去短杖的东瀛女子就要大败亏输,月霜炽热的丹田突然升起一丝寒意;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颤,剑上光华陡然一黯。

  蒙面女子抓住破绽,一直藏在袖中的左手猛然翻出,与月霜对了一掌。

  双掌相交,月霜脸色一下变得雪白。她冒着寒毒发作的风险使出真武剑,却没料到寒毒会发作得这么快。如果面对寻常的江湖好手,她还有机会慢慢调理气血,但此时碰上真正的高手,立刻吃了大亏。右手的真武剑只施了一半就无力支撑,剑上耀眼光华迅速退去。

  掌力重重撞入经脉,带来血脉逆行般的剧痛。月霜苍白的面孔泛起一抹病态嫣红,只要对手的真气侵入丹田,自己立刻受到重创,能不能保不住性命还在两可之间。

  蒙面女子冷冷盯了她一眼,已经侵入经脉的掌力突然撤回一半,余力仍然将月霜震飞;接着她身体一旋,穿着木屐的纤足踢在冯源胸口,借力飞上檐角。

  冯源滚地葫芦似的滚到一边,但他那声叫喊已经惊动佣兵团,几名好手早已攀上屋顶截击这个不开眼的蟊贼。

  堂堂佣兵团竟然被贼偷了,说出去是让佣兵团丢人。

  蒙面女子风一样从屋脊掠过,木屐在瓦上发出清脆的格格声。两名抢过来阻拦的佣兵汉子刚一交手就被她竹杖击中要害,痛叫着从屋顶跌下。另外几人距离尚远,来不及合围。眼看那蒙面女子就要掠过高墙,一道银光流星般从佣兵团主楼飞出射在东瀛女子肩后。蒙面女子身形微微一晃,只差了一步没有跨上墙头,跌落在地。

  眼看佣兵团的汉子将要截住这个女贼,忽然一根绳索破空而出、越过高墙;蒙面的东瀛女子挽住绳索,借势跃到墙上,接着张开鸦黑双袖,背着包裹悄然没入夜空。冯源摔在阶下,饶是那东瀛倭女没想要他性命,这一脚也踢得他胸口剧痛难当,险些闭过气去。他呲牙咧嘴地捂着胸口,半晌才叫道:火!火!

  月霜的房间浓烟四起,那只野猫不知引着什么东西,整个房间都烧起来。佣兵团的汉子们纷纷涌出,有些救火,有些去追那个女贼,乱成一片。

  月霜被蒙面女子一掌震退,这会儿靠在柱子上脸色雪白。她咬着失去血色的唇瓣,身体微微战栗,良久才透出一口气,面色渐渐恢复正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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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敖润听到叫声就从主楼跳下,但还是晚了一步,连片衣角都没捞到。他跃上墙头吼道:狗日的!哪儿来的蟊贼,敢打我们雪隼团的主意!

  老大,冯源捂着胸口道:你瞧瞧这个……真古怪。

  旁边一只手掌伸来,从冯源手中拿过那枚从竹杖中掉落的暗器。冯源打个哆嗦,回过头才松口气,石团长。

  雪隼佣兵团的副团长石之隼挟住暗器,反复看着。他身形细瘦,穿着宽大衣衫,似乎一阵风都能吹走。但晴州的佣兵行都知道,雪隼团的石二爷一手暗器功夫出神入化,与大老爷薛延山合力打下雪隼团的名头。

  冯源道:那女贼有点像倭人,会不会是那个什么浪人……

  旁边见过倭女的同伴也道:是有点像。这些浪人也太浪了吧?敢惹到我们雪隼团头上?

  石之隼仔细看了半晌,把那枚暗器放在鼻下嗅了嗅,是东瀛忍者。他弹开暗器,搓了搓手指:叫老敖回来吧,既然是东瀛来的忍者,他追上也没用。

  晴州河网密布,水运极为发达,临河的宅院大都有自己的码头。程宗扬乘船从晴州内海直接驶到居住的宅院后面,没等停稳就跳下船,快步走进院内。

  死丫头,你猜我遇见谁了?咦?你怎么浑身都是水?

  人家刚才出门了嘛。小紫眨了眨眼睛,好奇地问:程头儿,你遇见谁了?

  鱼无夷!

  程宗扬把自己看到的情况说了一遍,摸着下巴道:看来姓鱼的与黑魔海关系不是普通深呢。

  小紫用巾帕抹着发丝水珠,眼珠一转:听鱼家的傻瓜说,武二那个大笨瓜杀错人,死的倒霉鬼就是他弟弟。

  没错,西门庆那个大贱人肯定是黑魔海的人。程宗扬道:鱼家和黑魔海早有勾结,所以姓鱼的才千里迢迢跑到五原城和他见面。

  鱼家与黑魔海的关系是合作,还是像太湖盟一样被强行收入黑魔海麾下并不重要。问题是他们走到一起有什么图谋?程宗扬拧眉思索良久,眼前忽然一亮,说不定姓鱼的与西门大贱人见面是为了潘姐儿!

  想通其中关键,程宗扬思路清晰起来。武二郎本来是为了找西门庆的晦气,替哥哥武大报仇才潜入五原城。西门庆是醉月楼座上客,与苏妖妇也不陌生,武二郎在采石场的事不可能瞒过他的耳目,那么西门庆为什么没有趁机除掉武二,消除这个隐患呢?

  联想到鱼家在云水拦截光明观堂座船的举动,答案便呼之欲出。西门庆'。。'没有趁机除掉武二是拿武二当诱饵,引潘金莲上勾!

  不出西门庆所料,当小香瓜偷跑到南荒时,潘金莲因为武二郎来到五原城。

  西门庆和鱼无疾明知道她就在城内,还公然在鸳鸯楼宴饮,显然是一个专为潘金莲设计的陷井。只是他们没料到武二这头猛虎会突然出笼,击杀鱼无疾、血溅鸳鸯楼,让西门庆的苦心策划成为泡影。

  程宗扬突然大叫一声,不好!

  小紫皱了皱鼻子,你叫得好大声。

  潘姐儿要倒霉了。程宗扬道:你也见过,鱼无夷修为虽然不弱,但比起潘姐儿还差了老大一截。他怎么有胆量劫光明观堂的船?而且一点面子都不给潘姐儿留?

  小紫眼睛慢慢亮了起来。

  结论只有一个:黑魔海肯定有对付光明观堂的手段,只不过必须与鱼家合作。程宗扬道:所以开始是西门庆与鱼无疾联手,然后是鱼无夷和黑魔海那个年轻人联手。我敢肯定他们用的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,极可能是鱼家毒药和黑魔海的邪术合用。嘿嘿,潘姐儿运气真好,第一次有武二郎搅局,第二次又撞上我们,黑魔海和鱼家两次都没有机会出手。

  小紫道:程头儿,你好聪明哦。

  哼哼,我的智慧平常舍不得用!现在你知道它有多高明了吧!

  程头儿,我好崇拜你哦。小紫跳过来拥住程宗扬的脖子,笑整如花地说:不要生气啦。

  程宗扬正在得意,闻言不由一愣,半晌才叫道:我干!你又做什么了?

  程宗扬一把掀开帘子,只见泉玉姬背对房门屈膝坐在箱内。她头发梳成倭式的半玉髻,用粉红发带扎住;半边衣服脱到腰间,雪白肩膀裸露着,里面嵌一枚古怪暗器。

  暗器有两寸长短,形状像一片羽毛,针状羽管深深刺进肌肤,正不断吸食鲜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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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怎么回事?

  小紫道:人家让她去取一件东西,谁知道她那么笨,惊动佣兵团的人。要不是我扔了只猫,她说不定就被人捉住了呢。

  程宗扬回过头,死丫头,你们搞什么鬼?跑到佣兵团偷别人东西?还扮成忍者?是不是怕我麻烦不够多啊!

  小紫嘟起小嘴,人家只是拿来看看。

  那是佣兵团!不是菜店!你以为敖润他们都是笨蛋?让你们想来就来、想去就去?程宗扬停顿一下,月霜怎么样?

  泉玉姬道:奴婢与她对了一掌,并没有使力。

  程宗扬哼一声,这是什么东西?银鹅毛吗?

  小紫道:雪隼佣兵团副团长石之隼用的银隼箭。中间是空的,能够放血。

  外面还有倒勾,一射中就拔不出来。

  小紫拿出一柄小刀朝泉玉姬招手,过来吧。

  古吗朴思蜜达,谢谢主人。

  泉玉姬屈膝跪在小紫脚边,弯下腰。小紫割开她伤口皮肉,将那枚银隼箭从她肩头取出来。泉玉姬咬紧牙一声不吭,鼻尖却渗出冷汗。

  小紫翻掌在她颈侧一切。泉玉姬昏迷过去,伤口鲜血猛然溅出。

  程宗扬拿过那枚暗器,只见银制羽管上布满倒钩;如果上面再喂些毒药,泉玉姬的伤势就不只这么一点。小紫对泉玉姬溅血的伤口理都不理,似乎死了也与她无关,最后还是自己看不过去点了泉贱人的穴道,帮她止血。

  等泉玉姬呼吸平稳,程宗扬抹去指上血迹:你们拿了什么东西?

  呶。小紫指了指案上的包裹。

  包裹并不大,似乎没有装多少东西,看起来有点眼熟。程宗扬猛地想起从王哲军中离开时,参军文泽给自己和月霜各自准备马匹和食物,当时这个包裹就在月霜的马上。

  包裹内是几件平常衣物,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穿的,但都是军服,衣角带着左武第一军的标记。衣物下面放着一只婴儿用的金锁,但和一般婴儿金锁相比,式样有些古怪,尤其是上面嵌的宝石,对婴儿来说太贵重了。

  程宗扬心里一动。这些东西多半是月霜小时候用过的,如果是这样,那只金锁很可能是岳帅留下的遗物。死丫头嘴上虽然不说,心里一直惦记着,毕竟姓岳的什么都没有留给她。

  程宗扬放软口气:拿就拿吧,还伤了人。你让我怎么见老敖他们?

  都是那个新罗贱人太笨了,连拿东西都做不好。不要生气啦。说着她抱住程宗扬的手臂,在他嘴上亲了一口。

  心里那点气愤被她一亲立刻烟消云散,程宗扬佯怒道:再亲一口!

  小气鬼。小紫甩开他的手臂,然后解开湿衣。

  又来刺激我!程宗扬火大地瞪着死丫头。

  小紫吐了吐舌头,脱掉外衣,露出雪白胸乳上龙角状的皮甲,还没等他看清就旋身披上衣物。

  程宗扬叫道:想脱给我看,你就穿慢点啊!

  小紫咯咯笑道:下次请早。

  程宗扬朝箱子看了一眼,泉贱人会不会知道鱼家的事?

  撒谎!

  程宗扬叫道:我说什么撒谎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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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小紫撇了撇殷红小嘴:你明知道她不会晓得还这么说,不就是想找个理由玩玩她吗?

  程宗扬被揭穿心事,不由恼羞成怒:胡说!她正受伤,我有那么禽兽吗?

  小紫大度地摆摆手,你想玩就去玩吧,我就装不知道好了。

  程宗扬赌气道:不玩了!我要抱着你睡觉!

  程头儿好坏,又想睡人家。

  喂,别忘了你是我的侍寝奴!跟我睡觉是天经地义!

  小紫很听话地扑到程宗扬怀里,那好吧!

  哇!这么乖!

  程宗扬毫不客气地抱住小紫扑到床上,忽然肩上一麻,接着胸、腹、腰、腿都被她封住穴道。

  小紫翻过身把他身体摆平,然后躺在他胸口,像盖被子把他手臂拉起来绕在自己腰间,一脸幸福地说道:程头儿,你身上好暖和哦。

  程宗扬哭笑不得,死丫头,你太过分了吧?

  你不是要人家陪你睡觉吗?哎呀,你顶到人家屁股了。小紫手掌伸到臀下,把他阳具推到一边,笑道:程头儿,你真的好硬呢。

  说着她小手一松,那根阳具又直挺起来,小紫拨弄几下也没按下去,于是她分开双腿,将火热阳具放在腿间。阳具隔着衣物摩擦着少女细嫩肌肤,程宗扬心头一阵激荡,在她耳边小声道:死丫头,什么时候给我吃?

  其实很简单啊。小紫舒服地闭着眼,悠然道:就像刚才,如果是你点住人家穴道,人家就乖乖给你吃了。

  程宗扬悻悻道:我一辈子也没你那么奸诈。

  程头儿,你好谦虚啊。小紫闭眼笑道:你整天都和雪隼团的人在一起,是不是想把他们收过来?

  程宗扬停顿一会儿,慢慢道:也许你不明白。我们这一代都把享乐放在生活前面,真正有野心的人其实很少。在建康时我经常想,六朝生活这么太平,一眨眼就过完一生,不也很幸福吗?

  小紫没有说话,像睡着一样静静闭着眼。

  程宗扬自言自语:虽然我不知道有多少,但我相信这个世界曾经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。开始我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很少留下自己的名字,后来我想通了。

  和这个世界的人相比,我们并没有太多优势,甚至是劣势。论能力,像我这样本来就不怎么出众的人,凭什么和王茂弘、谢安石那样的人中龙凤相比?把我们这种人扔在这里,大多数只有被淘汰的命运。偶尔有几个幸运儿像你爹爹那样,可能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帮助,突然间光彩夺目,可即便是你爹爹,再过五十年、一百年,还有多少人记得他?

  小紫呢哝道:人家才没有爹爹呢。

  好吧,就说姓岳的。他武功有多高不好说,但结的仇家肯定是天下第一。那么多人恨不得吃他的肉、喝他的血。等他的仇家都死光了,还有什么能留下来呢?m.sΗùlοùβà八.cοM

  很多人可能都在人群中默默无闻地过完一生,最多过得比别人好一点。对于我这种没什么野心的人来说也没什么不好。所以我以前总提不起精神做事,反正那些事不是被人做过,就是徒劳无功,还不如多享乐几天。

  程宗扬叹口气:直到那天被苏妖妇打醒,我才知道眼前的太平日子就像蜡做的城堡,一点小火苗就能把它融化。想要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要把城堡变成水泥的。等我真想做事时才发现身边可用的人太少。会之他们是殇侯的人,小狐狸是星月湖的人,云老哥是云家的人。我不是信不过他们,但我需要自己的班底,和任何人发生利益冲突仍站在我这边的人。

  敖润几个不是什么名声显赫的大人物,但都是热血汉子,值得一交。程宗扬笑了起来,还有那个平山宗的大法师,他的火法倒让我想出一件东西,找机会试一下……喂,死丫头,你不会真睡着了吧?

  不要吵。人家正在考虑要不要让你吃……

  我说着玩的。程宗扬小声道:你气血还没有恢复,再流血我可舍不得。

  小紫在他胸口动了一下,你可以去采六扇门那个女捕快的花啊。

  程宗扬哼了一声,你以为我是精虫上脑的大淫虫吗?

  不是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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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闭嘴!程宗扬气哼哼道:反正今晚抱着你睡觉就够了。

  不要后悔哦。

  从香甜的梦乡中醒来,程宗扬睁开眼睛,一缕乌亮发丝垂到自己颈间,小紫伏在自己胸口睡得正熟。晨曦从窗摆透入,她娇美面孔犹如海棠。程宗扬忍不住亲了她一口,发现自己穴道已经被解开。

  程宗扬露出坏笑,手掌毫不客气地伸进她衣内,抚摸她细嫩的肌肤。

  刚摸了一把,房门突然响了两下,臧修在外面道:公子,孟团长刚回来,请公子去总社见面。公子?起来了吗?

  一直闭眼装睡的小紫咯咯笑了起来。程宗扬气恼地在她脸上摸了一把,笑什么笑!有我摸你的时候!一边转头道:行了行了,我知道了!孟老大也真是……晚半个时辰回来不行啊?

  第二章§铁骊雄威

  鹏翼总社在晴州港的西马长街上占了两座院子,门前的青石路面被车轮轧出两道半尺深的车辙。络绎不绝的车马从院中驰出,铁制轮毂在车辙内发出闷雷般的响动,载着客人和货物奔向四方。

  程宗扬一到门前,孟老板亲自迎出来,满面春风地笑道:建康一别,今日又在晴州相见!程公子多多发财、多多发财!

  程宗扬知道孟非卿是做给外人看的,当下也拱手寒暄,一边客套,一边与孟非卿一道进入院内。

  孟非卿刚回晴州,立刻邀程宗扬见面,他脸上带着笑意,口气轻松地说道:

  这几天周围有不少人盯着。临安刑部的捕快,枢密院、太尉府的官差,还有其他地方安插的眼线不下十几股,真够热闹的。

  鹒翼社往江州运送粮食武器的事

  (((★更新最快的小说网★百度搜索:书楼吧★WwW。ShuLouBa。CoM★))) 无尽的昏迷过后,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。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,请下载星星阅读app,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。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,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。

 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,胸口一颤一颤。

  迷茫、不解,各种情绪涌上心头。

  这是哪?

  随后,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,然后更茫然了。

  一个单人宿舍?

 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,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。

  还有自己的身体……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。

  带着疑惑,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,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。

 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,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,外貌很帅。

  可问题是,这不是他!下载星星阅读app,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

  之前的自己,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,工作有段时间了。

  而现在,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……

  这个变化,让时宇发愣很久。

  千万别告诉他,手术很成功……

  身体、面貌都变了,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,而是仙术。

 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!

  难道……是自己穿越了?

 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,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。

  时宇拿起一看,书名瞬间让他沉默。

  《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》

  《宠兽产后的护理》

  《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》

  时宇:???

 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,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?

  “咳。”

  时宇目光一肃,伸出手来,不过很快手臂一僵。

 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,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,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,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。

  冰原市。

  宠兽饲养基地。

  实习宠兽饲养员。网站即将关闭,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未知的六朝云龙吟

  御兽师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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